一、课改:点亮孩子未来成长之路 鲍成中(以下简称“鲍”):日本注明教育家佐藤学在《课程与教师》《中译本序》中说,“改革与实验的时代也是混乱与迷惘的时代”,
“改革的中心在于课堂”,“学校改革倘若不以课堂改革为中心,就不可能有丰硕的成果”。今天非常高兴,能够与您就课改在这个话题进行讨论。 钟启泉(以下简称“钟”):世界各国的课堂正在发生静悄悄的变化。我国也在紧随这股潮流,深入推进课堂教学改革。我国的“应试教育”使得我们的课堂异化、学校异化、人格异化,说得彻底一点,教育的使命和魅力荡然无存。奴役学生、摧残人才的“应试教育”同当今时代的发展格格不入,应当寿终正寝了。一方面,教育改革特别是课程改革势在必行,另一方面,在改革实践中又产生了许多困惑:从观念到体制、机制都不能适应,课程改革面临重重困难。不过,应当说,许多矛盾和困惑并不是由新课程本身所产生的,它不过是催化旧体制、旧机制的问题浮出水面而已。现在我们的中小学每日每时围着应试教育转,学生每日每时从教科书到教科书,身心发展堪忧。原本应当是“文化殿堂”的学校被异化为“文化沙漠”。应当说,课程改革的必要性和紧迫性是有目共睹的,改革的大方向不容逆转。目前,我国在基础教育的课程改革方面,做出了许多在努力,但是,取得了一定的成绩,但是,还有许多亟待改进的问题。 鲍:您觉得这些问题有哪些呢? 钟:第一个瓶颈,高考制度滞后。尽管教育部已经明确了大体的改革方向——“下放、多样、扩大大学自主招生权”,但至今缺乏一个强有力的研究班子来具体地落实这些原则;尽管我们有一些考试院之类的机构,但它们的着力点好像不在于研究,而是行使职能,严格地说,是一种职能机构,谈不上研究机构。中国的教育人口极其庞大,加上“应试教育”积重难返,如果缺乏指导性的、具体的操作规程的研究,那么,学科教学改革和综合实践活动难以推进,普通高中的课程改革可能崩溃。而高中课改一旦崩溃,会影响到初中、小学,导致应试教育全面复辟。 第二个瓶颈,教育立法滞后。《义务教育法》、《高等教育法》等教育法制不到位。比如,义务教育是一种免费的、强迫的教育。义务教育的要件是如下四个义务:(1)就学义务——监护者(家长)送子女人学的义务。(2)办学义务——国家或者地方公共团体设置学校的义务。(3)就学保障义务——义务教育免费。对由于经济缘由而就学困难的学龄子女的保护者,地方公共团体必须给以必要的补助——奖学义务。(4)规避义务一限制学龄子女劳动的学龄子女雇用者的避止义务。义务教育原则上不分种族、信条、性别、社会身份、经济地位,以所有儿童为对象,实行“强迫的”、“免费的”教育。我们不能否定这样一个有目共睹的事实:政府的教育投入不足,是造成教育乱收费的根源。现行的所谓“义务教育”实践水分太大。因此,修订《义务教育法》等教育法规乃是理所当然的。不过,这种修订需要有一个公众讨论、教育学术界通力合作的过程。 第三个瓶颈,教师研究滞后。在新课程度实施中提出了一个响亮的口号——“教师即课程”。但要把这个口号化成每一个教师专业成长的实践,需要改变教师被研究的状态。近20多年来的国际教师研究经历了一连串的进展:教师技能研究——教师思维研究——教师知识研究——教师“反思性教学”研究。“作为研究者的教师”是当今国际教育界新出现的一个热潮,越来越多的教育学者和一线中小学教师以各种形式积极从事教育、教学研究,包括“教育叙事”、“教学研究”、“行动研究”,等等。我国缺乏教师研究的积累,如何帮助教师转换角色是我们面临的严峻课题。 鲍: 您认为我国的基础教育改革,目前最为紧缺的是什么呢? 钟:我认为最紧缺的是课程思维方式存在问题。我们要突破课程规划、基础理论、课堂教学等方面的孤立状态,走向整合的、一体的相融状态。 鲍:请您具体谈谈。 钟:首先要课程规划。我们缺乏“课程意识”,把课程理解为少数人研制、多数人被动实施的过程,自然不需要对课程进行规划和反思。国际教育界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就经历了教育研究范式的转换,经历了“概念重建”的过程,有关课程与教学的话语系统更新了,并且有相当丰富的研究积累。我们需要反思我国教育科学发展的现状。在建国以来的教育科学发展过程中,主要汲取的是凯洛夫教育学,巴甫洛夫的“条件反射学说”等等,却丢弃了苏联教育科学的精华所在——比如说,维果茨基的“最近发展区”理论。凯洛夫教育学的基本特征就是缺乏“以人为本”的精神,“目中无人”。用苏联教育学界自己的说法,叫做“教育学中无儿童”。早在上世纪60年代的苏联教育学“解冻时期”,苏联教育界就已经把这些清理掉了。这是世界教育史上的典型历史教训。 其次是基础理论。综观世界各国课程文本的历史发展,大体经历了三个里程碑——“行为主义一认知主义一建构主义”,这是一种历史的进步。而“建构主义”也已经从“个人建构主义”发展到“社会建构主义”。社会建构主义知识论的一个基本立场,就是旨在消解个体与社会文化的二元对立。在社会建构主义看来,知识的生成并不是单纯个人的事件,而是通过彼此之间心灵的交互作用建构的。更进一步说,人的学习不应当是封闭于个人主义的操作过程,而是以集体主义为基础的“学习共同体”的“文化实践”过程——种对话过程和修炼过程。 第三是课堂教学。20世纪60年代以来,教学实践已经发生变化:“行为主义范式一信息处理范式一建构主义范式”。就是说,从控制学习者行为的行为主义,转型为学习者自身挑战客观世界、发现其价值与意义,从而再建客观世界之意义的建构主义。因此可以说,“传递中心教学”同“探究中心教学”的差异之一,就在于课堂控制的性格。传递中心教学是尽量把课堂中的人际关系、时间和空间均质化,强调有效地发挥作用的“系统化”的控制;而探究中心教学是把课堂中的人际关系、时间和空间多元化、多层化,在课堂中实现多样的个性的交响。我国的课堂教学模式几十年一贯制,从“满堂灌”到“满堂问”,课堂教学的本质并没有改变。这是因为,我们缺乏“教学觉醒”,把教学归结为单纯的技术操作过程,导致了刻板划一的教学。“教学觉醒”意味着教学主体的回归,意味着教学过程是一种对话过程。 鲍:针对我国基础教育改革的问题和现状,您对我国基础教育的课程改革有什么建议呢? 钟:我的建议是:(1)我们需要寻求整体推进课程改革的合理的、适度的、透明的步伐。“不进则退”,“冒进则废”,“慢进则毁”,而倒退是没有出路的。(2)新课程的实施呼唤一系列教育制度——包括教师教育制度、教育评价制度、问责制度、中介性监管机制——的确立,呼唤教育科学的重建。(3)课程改革需要有良好的社会舆论环境和配套的经费支撑。归根结底,课程改革是一种 “学校文化”的转型。“这场教育革命要求根本性的结构性的变化。仅此而言,它决非是一场一蹴而就的革命。因为教育实践是一种文化,而文化变革越是缓慢,才越能得到确实的成果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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